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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从希望到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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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唔唔……为什么我会梦到自己走在沙漠里啊,这还真是让人讨厌的感觉……恩,外面的温度怎么觉得有些高啊,就算在白天也不应该有如此高温吧……等等,外面的光线似乎有些大啊,天,亮了?……不对不对,是着火了吧,是着火了没错吧,这绝对是着火了吧!!!”

    “着火啦!着火啦!!着火啦!!!啊啊啊啊!!!!”

    就在某个迷迷糊糊的鲜卑士兵还处于刚刚睡醒的模糊时期的时候,他身边的鲜卑士兵却都已经清醒了过来——此起彼伏的呼喊声让这些士兵就算想不清醒都很困难。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高句丽城内燃起了连片的大火,而且就在鲜卑人的军队陷入到混乱之中的时候,新的大火还在不断燃起,就好像是有人蓄意制造了这样一场大火。

    “这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士兵们争抢食物而引发的意外!”同样被惊醒的素利这个时候已经咬牙切齿起来,如果不是有人拦着,或许他早已经要拔剑砍人。

    不过素利说得不错,若仅仅只是源于几名士兵甚至是十几名士兵因为争抢食物而导致打翻了火种引发了火灾,就算因为救援不力引发了大火,但那样的火灾无论是燃烧的速度还是扩散的面积都不会如此之快,尤其是初更十分,又没有女人可以抱,很多鲜卑人已经和衣睡下,他们需要保证第二天的时候还有足够的力气,或许留在襄平城中继续搜查,汉人总是习惯将他们带不走的东西藏在一些隐秘的地方,又或者是堆在不太容易找到的地窖里。又或者干脆前往南边同样被证明是已经成为空城一座的候城,反正他们不惧怕分兵这种事情。

    所以说在这种情况下最多不过是两三点可能出现的火源。根本不可能造成这种波及全城的超级火灾,这显然就是有人在蓄意纵火!

    “好个胡僧,竟然敢骗我!”

    当素利想明白这场大火是有人蓄意制造的时候,他便已经想明白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汉人的计谋,而那个胡僧显然便是汉人派出的间谍——其实他绕道进攻高句丽城的时候便已经知晓这是汉人准备拖延时间的做法,但一来他希望能够保存实力。二来也希望汉人能够多一点点准备时间,或许最后依然免不了失败的下场,但如果能够给予骞曼一些麻烦也是好的。

    虽说骞曼身边那些新出现的“神秘人”实力强悍,但他们的出现终究还是抢夺了素利这些鲜卑大帅的权力地位,而他们对外狠辣,对于鲜卑内部同样下手毫不留情的态度同样令素利感到心寒——在素利看来,那些人完全不是为了清除异己而杀人,而是为了杀人而杀人。

    不论是怎样的借口,就是一句话:不留一个活口!

    可是素利万万没有想到。汉人竟然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竟然将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

    “情况怎么样!”

    “很糟糕,很多区域完全冲不进去,也同样无法与联系上里面的兄弟们,只能偶尔看到几个熟悉的兄弟浑身着火,大声嚎叫着疯狂左冲右突,可任凭我们如何呼唤也完全没有回应。”

    “该死的胡僧,该死的胡僧!”

    可喜就算素利再如何咒骂。却也根本就找不到胡安辩的身影,事实上原本素利对于胡安辩还是有些不放心的。但没想到今日白天在高句丽的劫掠行动进行得颇为顺利,虽然也遇到了逃亡的城卫军,但那么一点点意外对于久经考验的鲜卑军而言都算不上是“意外”。

    也正因为如此,当素利住进了高句丽城内的太守府之后,便不愿意再将胡安辩再带在身边,甚至就连他的爱将克巴日也被要求另选府邸居住。为的便是独享居住在太守府的“荣耀”,或者他希望用这种方式来凸显自己在这支军队的领导地位,就算是骞曼已经成为了草原上所有鲜卑人都应该听从命令的王者,他素利在自己部族甚至是东部草原的地位也不容改变。

    可这也造成没有了强力监管的胡安辩,假如真的是早有准备。那么想要逃离这里虽然说并不是十分的容易,但却也并非完全不可能,或者说他早已经准备好了为自己逃生的密道,哪怕全城都已经被熊熊烈焰所吞噬,他也一定可以在城内足够安全的地方等待一切的结束。

    “大人,东门方向火势巨大,部分城门甚至已经塌陷。”

    就在素利发脾气的时候,情况看起来似乎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接二连三的报告不断传来,似乎在短短的时间内,东门、西门、南门相继传来了令素利感到更加愤恨的消息。

    不过就算素利现在再如何愤怒,再如何想要找人发泄,却也都只能忍住,因为现在三个方向的城门都已经无法通过,若是再不立刻组织突围,一旦北门也无法冲出去,那么这将意味着他素利和手下的士兵就要被活活闷死在这高句丽城内。

    他素利堂堂鲜卑大帅,竟然会如此窝囊的死在这个偏僻的小城里,这如何能忍!

    于是素利急忙集结还能够通知到的部曲,飞身上马,不顾从四周传来的炙热和因为烈火的缘故而不断倒塌的房舍,拼死向唯一看起来还没有被大火彻底封锁的北门冲去。

    虽然素利已经无心他顾,但整座小小的县城之内此时已经被烈火所覆盖,上上下下一片赤红,更有浓烟密布,热浪扑鼻,不断有鲜卑骑兵突然从战马滚落,很快便没了声息,随后便被汹涌的火苗逐渐吞噬,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很快便升起一股令人作呕的烤肉香气。

    素利带着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的部下突烟冒火,寻路奔走——虽然按道理说北门的情况应该是最好的,但从城中心到北门的道路却并不是通畅无阻,不断有房舍因为大火倒塌成为阻拦道路的障碍,逼迫素利不断在冒火冲过与夺路而逃间来会选择。在这期间,士兵自相践踏,同样造成了死着无数,可是眼看着北门在望,素利却也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好容易终于冲过了已经被烧得摇摇欲坠的北门,还没等素利喘上一口气。就听得四周一片喊杀声响起,显然能够想到放火烧城的公孙度怎么就不会想到后续的手段呢?

    不知道来的到底是汉人,还是扶余人,但不论是什么部队,这个时候的素利和他部下的状态都绝对称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糟糕,就算他们睡下之前已经饱食过,但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左突右冲,不但体力消耗极为巨大。同样hp也因为穿越火场的缘故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一定的损伤,可以说素利所部此时那是个个带伤,战意低迷,情况堪忧。

    如果状态正常的情况下,哪怕兵力所剩不多,素利至少也有逃出生天的自信,但如今落到这般田地,素利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够看到第二天升起的太阳。

    不过其实以素利如今所剩的兵马。就算真的能够逃出生天,只怕也会被正在整合整个草原的骞曼和“神秘人”集团藉此杀鸡儆猴。就好像素利自己曾经吐槽过的那样,那些“神秘人”做喜欢做的可并不是政治上的那套纵横捭阖,他们只是关心自己的行动到底能够杀掉多少人,或者说他们对于杀人效率上的追求可以被看作是一种对“道”的追求。

    可惜因为逃脱匆忙的缘故,素利并没能想到这么“遥远”,所以这个时候他还有那么一点点想要突围的心情。或许在他的心中,依然觉得自己是鲜卑军中有数的猛将,就算真的败军丧师,只要他愿意让出手中的一部分权力安心给骞曼做一个马前卒,想来应该是生命无碍。

    所以根本就没打算与敌军交战。当素利发现敌军在城外还埋藏有伏兵的时候,立刻派遣心腹克巴日领兵在后作为殿军,而自己率领亲卫和精兵向前猛冲。

    素利的想法很好,但如今全军战意低迷,更兼鲜卑军本就只擅长顺风战——在逆风的时候若是主将身先士卒,或许还能令士兵们为了荣誉而愿意与之共同赴死,但如今作为一军主将的素利都拼命逃脱,其他普通的鲜卑士兵又怎么可能会为之殿后效死呢?

    于是败军立刻一哄而散,各自逃命,根本没有人愿意为素利挺身而出,包括素利原本极为倚重的那位“心腹爱将”克巴日,更是借着自己胯下战马更加的优秀逃得更是欢快。

    大概也只有少数素利军精锐和那些与其休戚相关的亲卫们还依然保护在素利的身边。

    就这样,在辽东军连吓带追杀中,素利军所部向北一直冲到了高句丽城北方的小辽河河边。

    这个时候的小辽河,虽然还处于枯水期,但依然还有超过五十米的河宽,最深处也超过三米,或许对于普通的部队而言只能造成少许的困扰,可是对于人困马乏,身边士兵此时齐齐都已经焦头烂额的素利所部而言,这样的一条河流的存在却无异于天堑一般。

    素利能够感觉到身后的辽东军逐渐逼近了过来,有汉人,也有扶余人,黑夜中看不太清楚,也只能凭感觉乱猜,不过被逼上了绝路却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你们这些人是谁的部下,我是素利,我要求一个符合我身份的死法!”

    派部下下水准备试着看能否泅渡,但派出的三名部下还没有到达河心,就已经被辽东军射成了刺猬,显然这些缺乏荣誉感的家伙只想要了他素利的这条性命,而非其他任何东西。

    另外可以证明这一点的,是面对素利数次大吼,围拢过来的辽东军完全没有哪怕是一丁点的反应,他们就好像是黑暗中的一尊尊雕塑一般,持弓而立,冷冷注视着素利,就好像厨师注视着自己砧板上的那条活蹦乱跳的肥鱼一般,厨师不会怜悯肥鱼即将失去的生命,他们只会考虑到底应该如何烹调才能让肥鱼变得更加美味,又或者这条肥鱼能够卖出多少铜钱。

    是的,素利此时已经变成了砧板上的肥鱼。只能任人宰割。

    大概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素利不再浪费自己的体力大声喊叫,他冷冷看着那些将他视为自己升官发财重要道路的那些士兵们,就这样与那些士兵们对峙,既是想要拖延时间看看局势是否还有其他的变化,同样也是藉此恢复自己的体力。或许打算做最后的拼死一搏。

    很快,或许是得到了新的命令,或许是前线指挥者已经丧失了最后的耐心,弓弦张开,松开,帮随着嗡嗡的声响,一支支羽箭腾空而起,目标自然是直指被包围在河岸边的素利残部。

    而感受到士兵气息变化的素利和他身边的战士也不甘示弱,在羽箭射出的那一刹那便冲了出去。目标不再是逃命,因为这绝对是死的最快的选项,所以只有拼死一战,或许有可能找到那唯一的一线生机——这当然是最为理想的情况,但无论是素利还是他的手下都不会相信这一点,他们现在依然选择战斗的更主要原因完全是为了身为战士的尊严。

    尊严的死,而不是死在逃亡的路上,对于这些战士来说。才是最好的归宿吧。

    这是一场注定没有希望的战斗。

    这是一场注定不会有胜利者的战斗。

    这是一场注定极为血腥且灿烈的战斗。

    “不管怎么说,至少是赢了。虽然付出了一个高句丽,但却歼灭了超过万人的鲜卑军,最重要的是拿到了鲜卑军中非常重要的将领素利的头颅,这足够我们做很多的事情了。”

    看着眼前惨烈的战场,就算公孙度已经练就了足够深沉的城府也不由得有些微微色变,现场不但留下了大量鲜卑人的残肢。同样也留下了数量还要超过鲜卑人尸体的汉人与扶余人的尸体,甚至某些尸体的身体上,还留有着一颗牙齿深深刺入皮肤的头颅。

    至于素利,更是双目圆瞪站立在林间,身体被八只长矛贯穿。血已经流光了,尸体已经冰冷,但那浓浓的战意依旧令亲临此地的公孙度感到一阵阵心寒。

    可以想到,若不是素利轻敌大意,如果是整年冲突,辽东人就算依旧可能获得胜利,但想要留下素利这匹在鲜卑军中也算得上出名的孤狼,还真的是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是啊,虽然最后有些惨烈,但还是要祝贺主公,杀死了素利这难缠的敌酋。”

    可惜这些辽东人并不清楚素利如今可是算不得鲜卑阵营中实力排在前面的存在,不论是那些“神秘人”,还是宇文拓手下那些日益展现出强悍战力的年青一代,都不是老一辈的素利能比的,不过倒也无怪乎辽东军不了解,虽然在草原上对于高手的排名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但若论草原对于周边乃至更远地区的威胁人物排名,除了并州这样通过各种渠道可以掌握到第一手资料的存在之外,剩下的势力基本还都只是在翻看那些老黄历。

    所以说果然最了解一个人的必然是他的对手。

    不过就算如此,辽东军上上下下都显得极为高兴,素利之死可以说大大提升了辽东军上上下下的士气,更为重要的是,那些因为鲜卑人的存在而不得不与辽东军联手的势力因为这一次的大胜也变得对辽东军愈发的恭顺起来。

    之所以是这样的结果而不是对辽东军产生提防,一方面是由于鲜卑的大军依旧强大,强大到了就算辽东军获得开门红,就算辽东的各大势力都联合了起来,却也依然还是在气势上弱于鲜卑人的声势——下面的普通士兵可以随意忽悠,但作为掌握了势力生存命脉的高层若还是生活在虚无的幻想之中,那么对于他们而言败亡也会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至于另外的原因,则是由于素利之死很大程度上是源于素利轻敌大意中了汉人的计谋,若非如此,素利显然不可能这么容易授首,而其他势力的高层们显然不会认为自己比素利还要蠢笨,那么没有了智谋可以依仗的汉人,还能拥有那么强的力量么?

    所以说如今汉人利用谋略将鲜卑人坑的越惨,联军的每一方势力就会愈发的高兴。

    骞曼对于素利的大败究竟有着怎样的反应没人可以知晓,但可以确信的是。当素利惨败的消息传回到草原上耸立的鲜卑单于的牙帐后,原本一直显得并不是很急迫,似乎只是想要用强大的威慑力通过压迫的方式压垮联军的鲜卑人终于撕去了他们威严的面孔,取而代之的则是凶狠和残暴——短短三日之内,靠近草原的十数个村庄遭遇到了灭顶之灾,鲜卑人和乌丸人令辽东军边塞三十里的范围内变成了荒无人烟的一片白地。

    这样残酷的事实令辽东军上到公孙度和那些异族的将领们感到不寒而栗。下层的军官和士兵们也迅速从原本击毙了素利的狂喜中恢复了过来,可这样巨大的反差也令公孙度好容易拼命提升起来的士气几乎在顷刻之间便重回到当初未战之前的原点。

    话说没有立刻崩溃掉已经该说是可喜可贺了么。

    只不过就算这真的是值得庆幸的事情,但公孙度却依然并不愿意看到这样情况的发生。

    可是这一次应该如何应对呢?

    还是如法炮制?

    话说就算鲜卑人因为之前的自大付出了血的代价,但也正因为鲜卑人已经吃到了足够大的教训,他们显然不可能再在同样的陷阱中连续掉入,辽东军中又缺乏那种强悍的谋士,自然设计不出来什么足够厉害的谋略。

    当初能够那么坑惨了素利已经可以说是意外惊喜,其中胡僧胡安辩的功劳更可以说是居功至伟,若没有他事前的说服和行动之中的种种得当应对。或许素利早就察觉到情况不妙而跳出包围圈,而跳出了包围圈的素利所部到底有多么可怕,公孙度等人显然是极为清楚的。

    局面可以说已经到了最坏的程度。

    不,也许眼前的局面还不能算是最坏的地步。

    虽然暂时看起来局面似乎已经坏的不能再坏了,但若真的和后来所发生的一切相比,这个时候辽东军所要面对的情况显然要轻松得多。

    因为,辽东军上上下下看到了让他们只怕是永生都难以忘怀的情景:

    那是一个旭日初升的清晨,气温因为经过缺乏阳光眷顾的夜晚而有些低。也因为这个缘故,广袤的大地上升起了丝丝略有些轻薄的雾气。让远方的景致被隐藏在一片乳白色之中,而稍稍靠近一些的地方也变得朦朦胧胧起来,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不真切。

    辽阳城的城头上,士兵们正满怀着忐忑与不安,兢兢业业认认真真的巡逻着。

    他们都已经知晓了鲜卑大军到来的消息,而且那浩浩荡荡的大军所拥有的是无可阻挡的气势——这还不包括那些曾经对他们束手无措这一次大概是带着趁火打劫想法的乌丸人。

    辽东军大概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庞大的军队。就算人数超过万人在视觉当中都会产生无边无际的感觉,若是在这个基础上增加一个数量级——无法想象,真的是无法想象,那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这些并没有见过更远地方世代生活在这里的辽东土著们。

    “敌袭!敌袭!!是敌袭!!!”

    不知道是谁首先喊了出来,但就在这个声音响起后没多久。更加凄厉的叫喊声紧随着响起,提示敌情的警钟,各种慌乱嘈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划破了这个原本还算是平静的清晨。

    而这一切,都来源于远方那在薄雾之中若隐若现的人影。

    正不断靠近的人影。

    太阳渐渐升起,薄雾渐渐在消散,远方来袭的敌人不断在靠近。

    对于那些视力很好,被誉为“军中鹰眼”的战士们而言,他们已经可以分辨出敌人的大致特征了。

    然而,这些人却在同一时刻,露出了同样的表情,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整齐划一地后退,随后又齐齐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嘴张得大大的,却又似乎像是在那一瞬间丧失了语言功能一般,口中只能发出一些呼噜呼噜的咿呀声。

    看起来就好像遇到了什么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一般。

    又或者,干脆说是大白天撞到鬼了?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并没有过去多长的时间,一个大约是弓兵百人将级别的低级军官才好似回过神来,又或者陷入到了更加糟糕的状态——双眼无神,呆滞地坐在那里,双手微微颤抖,好似神经质一般不断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如果你能够凑上近前,就会发现他的喃喃自语一共只有两个字:

    素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