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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旧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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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间偶尔一阵凉风拂过,带起满池的荷花清香,倒是格外的宜人。

    楚修接连送走了十多个锁匠,待送出最后一个时,遥望亭中仍悠闲把看着手中一个红漆木盒子的楚训,终是忍不住开了口:“小人斗胆问一句,不知这盒中究竟是何等重要的东西,竟不惜将军费尽心思找来上京中所有有名的锁匠,只单单为了,开这一把根本无法打开的锁?”

    一个上午,他受将军之命找来上京中的锁匠近二十多个,各个皆是祖上便传下来的手艺,只是整整一个上午过去了,却是无一人能够开得了这把锁。听说,这锁还是以玄铁所制,坚硬无比,除却它特有的钥匙外,是根本无法用其他方法打得开的。

    他只是不明白,将军费了这么多时间,难道就仅仅只是因为好奇手中这个盒子?据说,这还是从一个小贼手中抢来的。

    微风轻轻吹起背后发丝,风中淡淡卷起的荷花香拂过鼻尖,楚训摇头一笑,却仍旧是饶有兴致的反复打量着手中这个红漆木的盒子,从昨晚拿到起至现在,他竟是拿这么个死物毫无办法。

    听罢楚修的疑问,他自己也甚是好奇自己为什么偏偏对这么个小盒子上了兴趣,或许,是因为有人求而不得却落到了他的手中,顺带着也勾起了他潜藏在内心深处那份强烈的探寻意味。

    终于,他随手丢了手中的盒子在桌上,双手环胸倚在白藤椅上,一双黑曜石般的双眸闪闪发亮,自带一股特别的味道,“昨天半夜在大街上看到一个黑影偷偷摸摸闪进了早已被官府查封的梁府之中,我好奇,所以跟了上去。”

    回想昨夜那黑衣人,楚训轻声一笑,道:“那人似是怀着目的而来,看样子对梁府地形也很是熟悉,几乎是一进府便直往书房而去。这个红漆木盒子是那人在书房的暗格里找出来的,本以为自己能够功成身退,却不想竟是他运气不好,遇上了我。”

    似嘲讽一般轻声一笑,想想昨夜那黑衣人瞧见自己被抢了东西的模样,他便不禁一笑。

    其实认真评论起来,昨晚那黑衣人的身手倒是不错,一条长鞭使得极好,龙飞凤舞间自形成它的一套打法,一时间也是叫人眼花缭乱。若定要说出那唯一的不足之处,便是其劲道稍弱,形有余而力不足,倒像是……像是……女子!

    一个想法骤然间自脑海中闪过,楚训蓦然睁大了一双墨瞳,唇边微微扬起的弧度尚未形成一个勾人的笑意便已生生僵住。

    楚修被他的反应唬得一怔,不明所以道:“将军这是怎么了?”

    楚训回过神来,但见楚修一脸疑惑不解的模样盯着自己,那即将出口的“女子”二字竟是生生地止在了喉间。他默了一默,在心中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尚未得到证实之前,始终是无法轻易妄下定论。

    是了,就单单只凭借一个劲道不足便认定对方是女子,也的确是太过武断了一些,倘若不是,岂非不是闹了一个笑话,倒叫人耻笑他眼力不佳,竟错认男子为女子。

    “罢了。”摆了摆手,楚训起身,长臂一伸便取过桌上的盒子拿在手中,“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想来普通的锁匠也是无法开得了这玄铁所制的锁了,容我想上一想,待看看可还有什么其他方法能够将其打开。”

    “是。”楚修拱手深深作了揖,忽又想起一事,“不过,将军可还要属下去好好彻查一番梁府的旧事,说不定,还能从中让将军寻出这开锁之法来。”

    闻言,楚训回头望着楚修,唇角缓缓勾勒一个笑容,大掌不重不轻地拍在楚修的肩上,一脸的赞赏模样,“楚修啊楚修,你还真是本将军肚子里的蛔虫啊,本将军这还没开口呢,你倒是先领悟了。嗯,不错,很有前途。”

    楚修低低垂下头去,听罢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顶,楚训微微一笑,倒也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

    而另一面,夕若烟办好宫外的事情后,正欲去往祁府看望一下祁零,却不想才将将踏进府门,祁管家已是匆匆迎了上来,说是宫里传来消息,九公主不好了。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夕若烟急急坐上回宫的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宫里。

    庆儿早已在宫门处候了良久,眼见着一辆马车飞驰着朝宫门口驶来,只一眼她便已认出那是祁府的马车,当即便迎了上去。

    马车停下,庆儿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手打起车帘,一手搀着夕若烟下车。才刚刚站稳,夕若烟已拉着庆儿迫不及待的询问:“九公主如何了,为何会突发旧疾?”

    左右四下望了望,庆儿尽量压下了声音,却仍难掩面上焦急之色,“这个奴婢也不是很清楚,约莫半个时辰前眉儿来到景褀阁,说是九公主不好了,请主子过去瞧瞧。可那时候主子早已出了宫,奴婢无法,只得使人去醉仙楼和祁府都传了话,就一直在这儿等着呢!”

    一阵担忧如排山倒海一般占据了整个心房,夕若烟也不敢再这里多加耽搁,遣了庆儿回去带上药箱,自己则一路小跑着匆匆往雪梅殿赶。

    而此时的雪梅殿内早已是聚集了不少的人,楚昭仪与玉贵人带着随身宫女候在寝殿之外,彼此打过一个照面,夕若烟忧心着北冥雪的情况也省得与她们多言,便已疾步入了寝殿。寝殿内,太医院中诸位太医齐齐围在软榻边,一个个低声窃窃私语也不知是在商议着什么,而北冥风就候在软榻旁,一身刺眼的明黄朝服在众人之中格外显眼,想来也是听到了北冥雪不好的消息,一下早朝便急急赶了过来。

    “你来了。”恍眼瞧见疾步入内的夕若烟,北冥风紧皱的眉头才微微有些舒展的痕迹,却始终难掩其忧心焦急之色,他急道:“雪儿旧疾复发,你一定要救她。”

    “皇上请放心,臣一定会竭尽全力。”四目相对,夕若烟轻点颔首,一个坚定的眼神睇去,才总算是叫北冥风稍稍放下了一颗紧悬着的心。

    北冥雪的旧疾是自打出生时便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说是珍妃在怀孕时受了惊,虽勉强产下了一个公主,却是个自小的病秧子。且这病十分古怪,十多年来也曾反反复复的发作过几次,每一次都来得又急又猛,却又无人能够探出其病因,就连夕若烟,也不过只能尽力将这病缓上一缓,若说彻底治愈,怕也是难。

    这件事情在宫中并非秘闻,十几年来北冥雪也一直是靠药养着,可偏偏皇上却十分疼惜这位九公主,今日公主旧疾复发,宫中遍寻不到夕若烟的身影,太医院众人不过也只是硬着头皮上阵,可对九公主的病情却也均是束手无策。

    眼下九公主已经昏迷了多时,情况危急,这群太医正心慌意乱想着应对之策时,却恰逢夕若烟到来。他们自是欢欣鼓舞,不待皇上吩咐,已然主动让了一条通路出来,众人均是退到幕后,为夕若烟打起下手来。

    不去理会那些太医的态度,夕若烟就着床沿而坐,先是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北冥雪的面色,再取出一条丝巾覆在其手腕之上认真搭起脉来。

    只一眼望去,北冥雪的情况确然不好,脸色苍白如纸,本就是巴掌大的小脸衬着那不同寻常的白看上去格外的瘆人。脉相也虚浮无力,那微弱的呼吸,只怕她要是再晚来那么一刻,怕就真是无力回天了。

    收回手,夕若烟起身打量着候在榻前的几位太医,当即吩咐:“烦请李太医去取来参片为九公主吊着一口气,另外,我需要一只蓄满热水的浴桶,再要银针。”默了一默,她忽然又道:“另外,我还需要一条五步毒蛇。”

    毒蛇二字一出,不知在场有多少人均是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面面相觑间,倒是北冥风率先回过味来,深深望了她一眼,一个“你”字才将将出口,下一刻却已被夕若烟抢先接了过去,她道:“皇上,没有时间了。”

    没有多余的解释,也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废话,只一个眼神,却叫北冥风犹豫了,即将出口的那句拒绝,此刻却是再也无法轻松出口。

    紧握了一双拳,北冥风侧头望向软榻上奄奄一息的北冥雪,一颗心紧紧的疼着,最终,他咬咬牙,沉声吩咐:“所有人照夕御医的话去做,准备好一切用物,退出公主寝殿。”

    以毒蛇治疗公主,不知有多少人是怀着怀疑的态度,李太医刚开了口要进言什么,却叫北冥风一记冷眼睇来,顿时一番话生生堵在了喉间,只得带了人怯怯退下。

    皇上口谕一下,原本挤满了整间寝殿的人已然退去了不少,夕若烟举步上前,清明的双眼透着点点亮光,她望着一脸担忧的他,以旁人看不见的视线紧紧握了握他的手,她道:“你信我,我一定能够救活她。”

    那声“一定”夕若烟说得极重,饶是尚且有些犹豫不决的北冥风,此刻竟也有了些许动摇。

    四目相对,北冥风胸腔起伏不定,纵然一直以来鲜少有言,但心里的担心却不是假的。如今,他便只剩下了雪儿这么一个妹妹,说不心疼怜惜,就连他自己也不信,可是此刻他的焦急,又如何能够当着大臣的面表现出来?

    其实雪儿的身体如何他是十分清楚的,有所犹豫不过是出于兄长对小妹的关心,可此刻得了夕若烟这么一个保证,那一颗紧悬着的心,似乎也渐渐缓了下来。

    他默了一默,才艰难开口:“你一定要救活她。”

    夕若烟重重一点头,劝了他出寝殿外等着,在遣了其余宫人退下,整个寝殿不过只留了庆儿与眉儿替自己打下手。

    所要的东西很快便被送了进来,三人配合着将北冥雪扶进了浴桶中,贴身的里衣很快便被水浸湿。庆儿与眉儿一左一右地搀着北冥雪不让她失了重力滑入桶中,两人均是被桶中袅袅升起的热气熏红脸颊,却唯有北冥雪仍是一脸苍白如纸,叫人看了独剩心疼不忍。

    以参片放入北冥雪口中含着,夕若烟动作利落地打开早已准备好的银针,站在浴桶外,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屏息凝神,将银针一一刺入北冥雪头顶几处穴位。

    银针刺入,那将是常人无法忍受的疼痛,北冥雪昏迷间似也有点点知觉,紧皱着两道秀眉闷哼了一声,下一刻,却又再一次陷入了昏迷当中,再无任何反应。

    庆儿在一侧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就怕自己一个无心之举而乱了夕若烟的诊治,而眉儿却早已是哭成了一个泪人,只因与庆儿是同样的想法,饶是眼泪大滴大滴的落着,却也只是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不发出一点儿声音来。

    桶中热气袅袅,夕若烟光洁的额头上早已是布满了点点汗珠,但下手的动作仍是又稳又准。待最后一根银针刺入,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送来的五步毒蛇被装入了一个竹篓子之中,正嘶嘶的吐着信子,那令人胆寒的声音听来,就是庆儿与眉儿也被生生吓了一跳。

    回头看一眼被吓得出了声的眉儿,夕若烟倒也没有多言,只利落地出手抓住五步毒蛇的七寸将其取出,右手中的匕首手起刀落,在旁人还未来得及看清之时,已是麻利的取出了毒囊。

    逍遥门之中曾炼制有一种药,若此药连同毒蛇毒囊一起研磨制粉加入浴水之中,再将人置于桶中泡上小半个时辰,加上门中特别的针法入穴,便极有很大的可能令人回生。只不过这样的方法过于凶险,若非有着十足十的把握,只需一步错,便可置直接人于死地。如今她选择这样一个方法,也不过只是想放手一搏,只但愿雪儿吉人自有天相,能够顺利渡过这一劫才好。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殿外艳阳高照,北冥风焦急的在门外来回徘徊,焦急之心不言而喻。不过他既不走,其余人自是不敢先行退下,一群人整整齐齐的候在寝殿之外,那场面,却也小有一番壮观。

    寝殿大门推开时,北冥风几乎是一个箭步上前,未等夕若烟见礼,已是急急开了口:“怎么样了?”

    目光落在殿外一群列得整齐的人身上,夕若烟收回目光,柔声道:“公主暂时已经脱离了危险,不过仍需好生静养。”再看一眼眼前众人,“皇上一人进去看看吧,人多了,反倒碍了公主休养。”

    北冥风自是明白她的意思,连连点头间,已绕过她大步入了寝殿。夕若烟亦转身入内,寝殿大门随后合上,独留了一众太医与嫔妃。

    北冥雪仍在昏迷,一身浸湿的衣衫已被换下,一番及时救治下来,人虽未醒,却也算是勉强度过了危险。

    “雪儿。”

    微有一层薄茧的大手轻轻抚上北冥雪苍白的脸颊,北冥风唤的极轻,手下动作也更是小心又小心,只怕自己一个不慎会弄伤了他,眉目间,是毫不掩藏的关切之情。

    夕若烟缓步入内,望着坐在床沿边那道身影,浅浅道:“冥风,我有话同你说。”

    遣退众人,卸下了君臣之间的礼仪,夕若烟柔声唤他时已不再称他一句皇上,但一句“冥风”,却才叫北冥风真正的开始担忧起来。

    仔细替北冥雪捻好被角,北冥风这才起身随夕若烟退到屏风外,心中已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可是雪儿的身子出了差错?”

    倒是没想到他竟会问得如此直接,夕若烟微一愣怔便已点了点头,“雪儿的病是打小便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这是先天顽疾,并非一般药石可治。你也知道,雪儿这些年来都一直是靠药将养着,实则内里早已是千疮百孔。”

    默了一默,夕若烟拿眼去瞧北冥风的脸色,见他脸色极差,犹豫了半晌,却仍是选择了不作隐瞒,“今日雪儿旧疾复发,她原本便孱弱的身子根本受不住,我用了一个极险的法子为她续命,却也仅仅,只是续命而已。”

    一个噩耗犹如从天而降一般,北冥风一个踉跄险险摔倒,他忽然紧握了一双拳头,几乎是咬牙切齿般,道:“还有多久?”

    “最多,也只能保她三年。”

    一个晴天霹雳,北冥风手上青筋暴起,几乎便要抑制不住体内冲动爆发,夕若烟也同样心疼,却也是不知该如何宽慰他。

    这样的消息于谁而言都不会是一个好消息,可她尽力了,是真的尽力了,别说是她,就算是师傅在世,也是难以救治一个已是千疮百孔的身体。

    好一会儿的沉默不语,北冥风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他极艰难的吐出一句话来:“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那瑾瑜……”

    “瞒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