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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0节:五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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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夜里,裴二夫妻带着几个孩子,围在瞎婆婆的身边一直聊到了深夜。

    瞎婆婆给他们讲她年轻时候的事,和在娘家未出嫁时候的事。由此他们才知道瞎婆婆的娘家姓周,也是一户老实根本的耕田人家,她的闺名叫周秀云。如今娘家也是亲人飘零,不知所踪。所以她完完全全是那种举目无亲的老人了。

    中年丧夫,老年丧子,双失明多年。

    裴二一想着瞎婆婆如此惨痛的经历,怜惜之情油然而生。瞎婆婆回去休息后,他反反复复的嘱咐段氏和几个孩子,瞎婆婆是一个可怜的老人,人都会有老的一天,所以我们要对她好,像对自己的亲人一样。

    段氏和几个孩子都很郑重地答应了,一家人这才睡下。

    第二天一早,裴二早早起来,寻了一个比较放心的位置,将瞎婆婆的宝贝放了起来。

    段氏也做了一顿相对来说比较“丰盛”的早饭,裴子慧去扶着瞎婆婆过来一起吃。大家把瞎婆婆放在餐桌的正位,有什么好吃的都夹进她的碗里,裴二和段氏一口一个“干娘”的叫着,几个孩子齐齐唤着“奶奶”,一顿饭把瞎婆婆吃得眉开眼笑,甚是高兴。

    由此这认亲之事也就算成了。免了不少的凡文礼节,就连那中间人、见证人之类的也都省了。

    用过了早饭之后,裴二立马带着几个孩子把两家中间的栅栏折掉了。两个小院子突然间就变成了一个大院子,两家之间由此变得畅通无阻了。这样一来,不但院子宽阔了,看着也爽利了,更重要的是有了更多的地方可以利用,而且自村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也看得出,这就是一家人了。

    房子多了,在住的方面也有了变动。原来裴子唐和楚牧住的厢房变成了饭堂和库房。他们两个搬到了瞎婆婆的西屋去住,一来晚上瞎婆婆身边也有个伴,若是有什么不便也好唤人,二来瞎婆婆的房子虽旧,但却是正房,无论如何也比厢房要阳光充足,所以住起来会舒服了许多。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裴二便赶着自家新买的马车,带着几个孩子准备去苏和镇上赶集。因为有了马车,所以他们不用天刚蒙蒙亮就出门了;因为有了马车,走到哪里都可以带着裴子慧,因为大家不用再担心她走不动路而需要人背着了。所以这一家人除了留在家中的瞎婆婆和段氏,还有小小的裴子洋之外,都乐呵呵地爬上马车,奔着集市去了。

    今日天气很好,艳阳高照。

    刺目的阳光照在雪上,先是泛着亮晶晶的光泽。随着太阳越升越高,越来越暖,接下来那雪就一点点地变成了水,看来料峭冬寒即将过去,春天已经离得不远了。

    一路上,大家觉得无聊,就让本来坐在车板上看书的裴子墨,变成了坐在车板上读书。

    他今天拿的书并不是之乎者也的科考必读,而是一本叫做《玉面金笛》的故事书,书中讲述一位长相俊俏面白如玉的青年,常常拿着一把金笛劫富济贫的故事。

    由于此书的趣味性极强,再加上裴子墨很快入戏,将书中的角S情节读得抑扬顿挫,掷地有声,所以大家自然听得津津有味,就连那个一拿起书本就犯困的裴子唐也听出了感觉。直扯着裴子墨央求,“大哥,再来一段,再来一段。”

    裴子墨笑了笑,指着前面说:“二弟,集市都到了,如何再来一段?回来时再读给你听。”

    “好吧!”裴子唐只好意犹未尽地耸了耸肩,并正色地说道:“可不许耍赖,回去时一定要读给我听。”

    “好,好!”裴子墨这才笑着将书又揣进了怀里。

    到了苏和镇,裴二先是找个地方将马车拴好。楚牧再一次自告奋勇地留下来看马车,其它人则分头行事。

    裴子慧的任务是将绣花样子和绣花成品送到“锦绣行”的何老板那里,拿了钱之后,再到布庄给瞎婆婆买两块做衣服的布料。

    裴二则带着裴子墨去买一些红纸和坛子,因为这第一批酿制的食醋马上就要启封了,须将之前的一些事宜准备好。而红纸和坛子则是最不能缺少的东西之一。

    裴子唐则带着一部分年前没有卖掉的编织品,坐在热闹人群处摆起了地摊。

    于是大家各自行动,约好在晌午之前到马车处集合。

    “锦绣行”已经是裴子慧来得很熟的地方了,所以办起事来也很顺利。

    何老板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夸她画的花样子越来越纯熟了,同时也赞了她母亲的绣工。其实何老板哪里知道,那绣花的成品,至少有一半都是出自裴子慧的小手。因为段氏每天忙着做饭,喂羊,还要照顾弟弟,这样一来真的没有多少时间绣花了,再加之她常年劳作,手掌变得越来越粗糙,所以在绣花的时候,她的手总是将绣花线刮乱,因而又增加了加快速度的难度,所以想绣得快起来真的很难。好在是裴子慧心灵手巧,绣起花来很有天赋,段氏一教,她就得了要领而立即领悟,在这方面也算是得了段氏的真传了。

    出了绣行,拿着铜板。裴子慧开始到几个布行里看布料,她一看时间还早,想凭着货比三家的态度多走一走看一看,若是能省几个铜板,或者以同样的价格买到比较优质的布料,那自然是好的。所以她也没着急,带着一种随便看看的态度,开始逛起了布行。

    一开始她去了两家,布行里的掌柜的见她整个一农家女打扮,心想便没什么钱,所以就摆出了一副不爱搭理的态度。是何态度裴子慧倒是没有太在意,只是那布料她确实也没看好,所以就准备再看看第三家。

    走进第三家的时候,那匾额上写着“钱记布庄”。

    咦!怎么这个匾额这么熟悉?裴子慧不由觉得很奇怪,而且以她这么多次赶集的记忆来看,这个“钱记布庄”应该是新开的,因为她之前从没见过。

    思虑了片刻她才猛然想到,小姑裴逸静的婆家不就是做布庄生意的吗?而且因为老板姓钱,所以他们的商行店铺正叫这个“钱记布庄”的名字。可是从前只知道自己这位未曾蒙面的姑父是在县里开布庄的,并未听说过他的布庄已经开到了苏和镇啊!如果当真是在这里新开了一家,那么小姑那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即便是妾对这样事也应该知道一二吧?

    出于好奇,也出于她真的想买一块适合瞎婆婆的布料,所以裴子慧毫不犹豫地走进了这个“钱记布庄”。

    进去一看,似乎还真是刚开张的样子。因为门面和屋内的摆设装饰不但都是崭新透亮的,而且各类陈设也是非常的像样子。看着就比同行阔气了几分,但是比较奇怪的是,这家布庄的客源却没有其它几家好。

    其它几家布庄的顾客虽然也不是很多,但迎来送往中也算是络绎不绝,但这家却是冷冷清清,没有一点动静。不过不用费心就能想出,这里是苏和镇,哪里有那么多有钱人买得起高档布料,数来数去还不是麻衣百姓居多,所以这个钱记布庄在这个苏和镇来说,未免有些太“高档”了,这样一想,生意不好也就可以理解了。

    裴子慧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抬眼仔细一瞧,柜台里有两个伙计,穿着款式一模一样的簇新洋蓝布长衫,一个背对于她,似乎是正在忙着摆布料,另一个则歪着脑袋扒拉着手里的盘算来消磨时光。

    柜台外面的几凳前坐着一个秃顶微胖的中年男子,看样子是这里的管事儿的。他穿了一件同样蓝色的绸长衫纱马褂,懒懒地歪在那里半眯着眼睛,见裴子慧走了进来,先是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一番。似乎瞧出她一个农家女不会有什么钱买高档的布料,所以很是不屑地一歪脑袋,又打起了嗑睡。

    而那位正玩弄算盘的伙计也瞧见了她,他不但没有上前来欢迎,反而也是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歪头对正在摆布料的伙计说道:“五龙,来客了!”

    “嗳!来了,来了!”

    被唤作五龙的伙计赶紧转身,笑脸迎人。

    他先是用袖子虚扫了两下身上的灰尘,以示对顾客的尊重。而后才笑眼弯弯地从柜台里面迎了出来,脆生生又笑吟吟地说道:“哟,小姑娘,您要买布料吗?请里面瞧一瞧,本布庄刚开张,各色布料应有尽有,您尽管挑。”

    裴子慧抬眼瞄了五龙一眼,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长得小鼻子小眼睛,看起来紧紧实实的,但人却透着一股子灵气。整个人看上去很有精气神。红光满面、精神抖擞,当即就给客人一种很爽快的感觉。而且最重要的是在他眼中看不到任何不屑或瞧不起。他没有嫌裴子慧年纪小手里不会有什么钱,更没有嫌她本身穿得无光,又怎么会买高档的布料,一直很是热情地招呼着。

    裴子慧在布庄内看了一圈,皆是些高档艳丽的绸缎,于是笑着说道:“这位小哥,我想买一块给奶奶做衣服的料子。”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