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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七章太老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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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有树带着郭易和四个学徒把病人准备好,才通知洗好手的何素雪进去手术间,这时病人身上的脏衣物已经脱去擦净身体,连胯下都包好了尿布,盖上了手术单。

    饶是这样,范大使看见两个年轻女子走进来,仍大皱其眉,一副鄙视轻蔑的模样。

    何素雪冷冷地回他一个白眼,“但凡进来观摩手术,请严格遵守手术室的制度,口罩帽子全部戴上!如果做不到,门口在那边。”

    顾明悦在不列颠学医,多少知道些规矩,只是进来时,范大使连换隔离衣都勉强,口罩帽子更是不肯戴上,觉得带那素色帽子很晦气,还挤兑顾明悦叫他也不要戴。

    其实顾明悦坐在一堆穿戴整齐的学徒中间,已是坐立不安,听何素雪那么一说,犹豫一下,便从工作服口袋里摸出口罩和帽子戴了起来,同时低声告诉范大使:“还是戴上吧,这小何很较真的。”

    到了人家的地盘,想学人家的东西,还不听人家的招呼,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范大使心中怒火直冒,但仔细权衡利弊,还是不情不愿地穿戴上了。

    何素雪暗道可惜,转身去检查伤者,那人意识模糊,一侧瞳孔有扩大,左颞部头皮有撕裂伤,一名学徒的手给他一直按着伤口,雪白的纱布吸饱了血水,嘀嘀嗒嗒往下掉着血珠。

    何素雪听郭易介绍完伤情,便让他和关有树出去洗手,她自己则戴了一副手套,问毛永盛要了针线,找到几个小出血点扎好,把那学徒的手解放出来。

    范大使看到何素雪像妇人缝衣服一样在头皮上缝针,惊得站了起来,喉咙发出异样的声音。

    何素雪处理好出血点,轻瞥一眼看台,“如果忍不住,外面有垃圾桶。”

    不止范大使表现异常,就是学徒中间,也有人面色苍白冒虚汗的,所以何素雪这话真心不是针对某个人。

    只是范大使心中像扎了一根刺,认为何素雪就是冲着自己来的,鼻子里哼了哼,生生把腹中的难受压了下去,重重坐回凳子上。

    毛永青把熬好的麻药送进来,给伤者灌了一碗,要达到麻醉效果还得十五到二十分钟,在这段时间里,何素雪确认伤者家属已经签了手术同意书,便把他的头发全部剃光,与关有树商量着定了手术范围。

    这类手术,在甘州时,关有树何素雪做过几例,都比较有经验了,所以哪怕常得贵不在,两人也有把握做好。

    有一点很遗憾,往常都是大师兄林有文从旁协助,监控着伤者的生命体征,他可以从细微的脉搏变化,推测到伤者的情况是否存在危及生命的风险。

    现在大师兄不在,何素雪自认比二师兄要心细一些,便让他主刀,郭易做助手,她自己担当麻醉师一职,实在不行再顶上去。

    何素雪帮忙消毒好术野,便把位置让给了二师兄,毛永盛把银光闪闪的器械台拖到旁边,当何素雪确认伤者已麻醉成功,关有树横伸右手,毛永盛立即将一柄手术刀拍到他的手心里,同时准备好了止血钳,递给郭易。

    郭易曾经当过很多年军医,见过尸山血海,可他从来没有进行过这样规范的手术,看着递到他面前的止血钳有点发愣。

    何素雪今天也有带教的意思在里边,轻声提醒郭易:“郭大夫,拿好止血钳,随时准备帮忙止血扎线。”

    这时,关有树已经等不及,自己把手术刀往器械台上一扔,抢了止血钳去夹出血点,同时要线打结。

    毛永盛听见郭易哦了一声,便递给他一把剪刀,示意他帮关有树煎线头。

    经过短暂的忙乱,郭易慢慢跟上了关有树的节奏,何素雪回头看着看台上的学徒们说道:“当我们站上手术台,一定要镇定自若,心平气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不但大夫如此,护士也是如此,有经验的护士,甚至能够引导新手大夫做出完美的手术,你们的毛护长和方护长,都是个中翘楚,在西北战场上,我是把他们当成医助来用的。”

    学徒中的男护士们立刻两眼放光地看着毛永盛和方灵,各种崇拜,内心对于自己没被选上医助的不快消散了。

    这时,关有树成功剥离了手术野的头皮,轻轻翻到一边,露出里面洁白如玉的颅骨,砰一声,范大使倒下去了。

    可怜他一开始仗着身份,不想跟学徒们挤,非要坐在最边上,这下子右脸和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砸得这么响,真让人替他捏了一把汗。

    何素雪迅速跑过去把脉,发现他全身冰凉,应是吓晕过去了,瞪着顾明悦道:“顾御医,人是您带来的,您怎么也不看着点,发现他情况不对赶紧拖出去呀,这要摔坏了,算谁的。”

    何素雪没感觉用拖字有什么不对,顾明悦口罩下的小白脸抽搐着,很委屈地答道:“本御医眼睛没长在侧面,哪里知道他会突然倒下去呀,这不能怪我。怎么样,他没事吧,要不拎出去喂点糖水?”

    好嘛,一个叫拖,一个叫拎,学徒们心中狂喊,那样对待五六十岁的老者,真的没关系么?

    何素雪就近点了四名学徒,让他们把范大使抬到隔壁的手术间去,方灵拎着装满糖水的鹤嘴壶跟过去了,过了一会回来报告,人醒了,就是手脚酸软头还晕。

    “就让他在那躺着吧,留一个人守着他。”何素雪没好气地说道,“甘州有个晕血的石大使,京城有个晕血的范大使,顾御医,您回去太医院可得跟院正大人好好说说,下回再要选大使什么的,晕血的不能要,难为自己也难为病人嘛。”

    顾明悦左右看看,“你这些学徒,都是特意问过不晕血的?”

    何素雪傲娇地扬下巴,“那当然,所有学徒都是层层筛选得来的,其中一项考核就是要独立杀好一只鸡。”

    顾明悦默默无语,选学徒要考杀鸡,千古奇闻啊,真心服了你们。

    小插曲过去,手术一步一步接近尾声,要不是考虑到麻醉时间,关有树都想把伤者碎裂的肩胛骨给正好。

    当伤者的头部包扎上绷带,郭易才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个,小关,小何,这名伤者是难民,可能拿不出银子来付诊费……”

    何素雪扶额道:“你不觉得这话说得有点晚了吗?等下出去人家问起,咱们得这样说,没银子就来做工还债,或者送柴还债,总之,咱们不能白干一场,开了这个头,将来就不好收拾了。”

    关有树大笑,“师妹能不能想点新鲜的?总是做工砍柴,太老套了。”

    “抱歉,本人想像力不丰富,实在想不出别的好点子。”何素雪摊手说道,伸手推开手术室大门,被黑压压的人群吓了一跳。

    “出来了,出来了。”

    “那人不见了,死在里头了吧。”

    “呜呜,我的夫啊啊啊……”

    “就是说嘛,脑袋都打破了,哪里还能救得活,以为自己是神仙呢。”

    何素雪扶起软倒在地的伤者家属,大声说道:“人还没死!脑袋里面的血已经清理出来了,就是肩胛骨的伤还没治,过几天病情稳定一点了还得动一次手术。”

    家属用力扳住何素雪的手臂,激动得问:“真的?俺当家的没事?”

    “嘶,手劲真大呀。”何素雪呲牙咧嘴的把自己胳膊救回来,指了指后头,“你不会看呀,这不是人出来了。”

    关有树站在治疗车前,张开长臂拦住汹涌的人群,“都退后!除了家属,其余人等全部退后!把人弄出个好歹,你们来负责?”

    嘈杂的声音,把伤者吵醒了,他睁开双眼,看见他家老婆,傻傻地问了句:“老婆,你也死进来啦?”

    “没有,俺俩都没死,都活得好好的呢。”那老婆抱着当家人,喜得眼泪直飚,结果压到他的骨伤,疼得他直吸气,何素雪忙把人拽开。

    等到门口的人群都散开,顾明悦才把范大使扶出来,可怜的老头儿一辈子没遭过这种罪,半边脸都是花的,两条腿还软得跟面条似的,大半体重都压在顾明悦身上,累得他都想喊人推车来接。

    何素雪从女更衣室走出来,范大使张口就说:“本大夫不晕血!在家也是杀过鸡的!”

    何素雪先是一愣,继而想笑,然后又觉得当着人家的面笑话人家不太好,因此面部表情极度诡异,“哦,是这样啊,那就好,下回再有手术,欢迎您老再来指导。”

    范大使很用力地点头,“要来,一定要来,你让人通知老夫,不要忘记了。”

    对这样一位执着的老人,敬佩油然而生,何素雪连声说好。

    江南药铺开业第一天,就彻底火了,从下午开始,陆续有病人上门求诊,只是,偏科很严重啊,外伤疮痈比较多,内科妇儿几乎没有。

    何素雪接诊了两名女病人都是皮肤病——面部痤疮,她告诉自己,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