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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谋士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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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攸提出孙策可能用以救援袁术的“三策”,曹操、程昱、郭嘉等人全都低头思索,这回倒是是勋第一个发表意见:“广陵有陈元龙在,吾料孙策无隙可乘……”他对陈登就有绝对的信心,对自己说的话也有起码七成的把握——在原本的历史上,孙策在夺取会稽、庐江以后,势力如日中天,就曾经妄图渡江以袭广陵郡来着,结果被陈登一战而败,杀伤一万多人,更何况如今他才仅有丹扬和半个吴郡,兵马不强,粮秣不足呢?是勋觉得,除非“小霸王”亲自上阵并且江东兵倾巢而出,否则就不必要为陈元龙担任何心。

    接着是勋又分析道:“孙策欲保袁术,使为藩篱,却未必肯于接纳袁术过江,故此陈兵牛渚之策亦不必计……”孙策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这时候的曹营中所有文臣武将都更清楚——袁术曾为其主,接到江东去你说该怎么处置吧?把兵权交给袁术当然不可能,光把袁术供起来,不给实权,也毫无必要。袁术要还在江北,可以作为孙、曹之间的缓冲,孙策肯定喜闻乐见啊,所以他就有很大可能会发兵增援;但袁术若下了江东,那就一钱不值,杀之又干物议,孙策才不会干那种蠢事儿呢。

    换一个人,或者换两年前的是勋,要是说出这话来,曹操起码要问一句:“为啥咧?”可是如今曹操不问,旁的人也不问,因为大家都基本认可了是勋对人心和大局的把握能力。既然是宏辅说孙策不会接袁术过江,那就肯定没错——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最后是勋缓缓地指向西线:“唯其三策,确实可虑。庐江本无精兵锐卒,子孝、文谦往攻合肥,则后路必虚,恐为孙策所乘也。”

    曹操连连点头:“某这便寄书于李文达(李通),使将朗陵之兵南下庐江,此外再遣妙才率骑兵西去增援。即孙策真渡江来,亦当力阻其于舒县城下,不使其深入,亦不使其与袁术合。且待吾取了袁术首级后,再战孙策。”

    话音才落,是勋突然“噗嗤”一乐。曹操疑惑地望向他:“某之所断,莫非有何不妥?”心说是宏辅不是那么轻浮的人呀,怎么能当面嘲笑我呢?而我的决断难道就存在着极其幼稚的漏洞,竟然使他笑出声儿来了吗?

    是勋赶紧摇头,朝曹操深深一揖:“勋无礼也。主公宽宥。然勋绝不敢嗤笑主公。因思昔日奉使江沔。于襄阳见蔡德珪(蔡瑁),其云荆州水师甲于天下,可东循吴郡,西至巴蜀。所向无前……”

    曹操一听就明白了:“宏辅是欲操作书传于黄祖,使荆州水师出柴桑以扼孙策之后乎?”是勋点头:“若得荆州水师进出彭蠡,则孙策断不敢渡江以袭居巢……只恐黄祖未必听从。”

    郭嘉微笑道:“可以司空府名义行文,如天子诏,黄祖不敢不从。即便只是虚以应付,亦足吓阻孙策矣——何妨行之?”

    曹操抚掌而笑:“如此,西路无忧矣。”当下注目是勋。是勋心说你什么意思,让我去见黄祖?好吧我就是一常年出差的苦逼业务员的命,反正跟这儿也派不上什么用场。那就干脆为你再跑这一趟吧……距离战场远点儿,咱心里也踏实点儿。正打算自告奋勇地请令呢,就听曹操问:“宏辅以为操携卿至此,所为何来?”

    是勋抬手指指自己的嘴巴:“勋所长者,唯此唇舌尔。主公之意。是欲勋出使黄祖耶?”曹操摇头:“宏辅腹有良谋,所长何止唇舌,正不必过谦。然操此番虽欲用卿之唇舌,所使却非江夏也。”

    是勋闻言,心底不禁一颤:“主公是欲某出使江东,以说孙策乎?”

    是勋可以去见黄祖,但是真不想去见孙策——他倒是也挺想见见那些江东才俊的,什么张昭啊、周瑜啊、程普啊、黄盖啊,但是孙策……能免则免吧。“小霸王”这家伙性子太烈,下手又狠,光在占夺江东的过程中,就不知道杀了多少世家大族和地方名士啦,自己要去见他,危险系数未免太高。那些江东才俊嘛,最好等孙权当政以后再去见——孙仲谋年轻时候还是挺温和谦逊的,要等老了老了,又连续击退曹、刘两家的讨伐大军以后,才逐渐变得骄横暴虐起来。

    于是他赶紧试探着问曹操:“此际出使江东,恐非其时?”

    曹操伸手拍了拍是勋的肩膀:“自非此际。孙、袁有主从之谊,又兼唇齿之利,若欲相救,说并无益。且待讨灭袁术之后,吾或将用兵于北也,则须宏辅奉使江东,以羁縻孙策。”

    好加在,是勋暗中松了一口气——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起码最近这段时间里,自己还算安稳,不必要去顶撞“小霸王”的马槊……哦,上回碰面,他是使戟的……

    是勋本想着以文出仕,尽量远离战场,以保小命的,但在这乱世当中,想要百分之百达成这一愿望,那就绝对地不现实。

    举例来说,著名的文学之士、“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原本的历史上,他在刘表手底下就确实远离了战场——那是因为刘表很少发起主动进攻,而且并不重用王粲。后来王粲归曹,就也跟着大军远征过几回,要不然也写不出“从军有苦乐,但闻所从谁”的那一系列《从军诗》来。

    是勋本人呢,自从投曹以来,运粮途中撞见孙策,以及后来协助太史慈偷袭吕布、奉使雒阳对战匈奴兵,等等,虽然不算是真正的受命从征,但距离战场也都在咫尺之间。等到这回南征袁术,他是想逃都逃不过去——曹操亲自点名了,他怎么办?声称自己是朝官,不当从征?还是借口少府事务繁忙,主官孔融又见天儿偷懒,所以抽不出空来?他敢跟曹操面前这么推诿吗?

    本来在是勋想来,自己无拳无勇,身为谋士嘛,所谓从征不过就是跟着主帅跑跑路,偶尔参加一下军事会议,有计则献,无计则缩,应该挺悠闲的。可他就料想不到,军中的事务竟然如此繁杂,谋士们各个儿都摊了一大堆事儿,就压根儿闲不下来。

    即以此番从征的主要谋士班子而论:荀公达为正、程仲德为副,统筹全局,见天儿跟曹操开小会,还经常要亲自领了兵跑第一线去观察地形和敌我态势,半个月下来,他俩原本笔挺的脊梁都有点儿佝偻,还时不时躲在无人处自己按摩双腿;毛孝先负责粮秣供给,成天耳朵上架着支毛笔走东营蹿西寨,到处核查、点检,然后回到自家帐篷里就抓把算筹摆来摆去的,兵将们扎好营就熄灯睡了,他的帐篷却往往要一直亮到天明——是勋是真想把阿拉伯数字和后世的加减乘除各类算式,以及简单代数教给他……

    还有郭嘉郭奉孝,负责情报归纳和分析,往来传报都先递交给他,他再择其要点写成简册上报曹操,眼圈儿永远都是黑的——是勋算是明白为啥他的策略往往都能直指人心啦,相关人心的情报全都如丝如缕,他天天跟那儿织布似地分经析纬,才能形成洞察一切的大智慧。

    果然这谋士也不是好当的,怪不得诸葛亮后来要吐血——他把主将和谋士的职务全都一肩挑了,不累死才奇怪呢。

    至于是勋,主管文书工作,也绝不轻松。他此前就不知道军中的文书竟然如此之多,举凡曹操有任何指令,都由书记录下,然后交给是勋拟成命令,既必须完整地表达曹操的用意,又必须条理清晰、文辞精简,方便向下传达——他就好几回忍不住打算直接写白话……不过这年月就连口语都和后世的白话有很大区别,写成白话反倒肯定没人能懂。

    再加上,这一路上曹操所发布的指令,所涵盖范围也并不仅仅在军中,所经处向各郡县催讨粮秣、安排食宿、布告安民,以及向朝廷奏报进展情况,大多数也都得仰仗是勋的笔头儿。是勋这份儿苦恼啊,心说你怎么就不肯带上王粲呢?就因为他新婚燕尔?那我还幼儿即将临盆呢,曹操你怎么就心疼一个外人,不肯心疼我这亲戚?

    总而言之,自己推荐给曹操的人才还是太少啊,司空府里的人手还是不够啊……最可恶还是荀彧,我知道你夹袋里还一大堆人呢,怎么就不赶紧地往外掏呢?真倒霉,自己从高密带回来那么多郑门弟子,就因为参加革命队伍时间太短,所以曹操并不信任,但凡能够带上这么一两个什么郗虑啊、任嘏啊,我又岂会跟这儿累得要吐血?

    当然相比起来,众谋士当中是勋年龄最小、身体最好,所分担的工作倒是最轻的,所以他也并不敢,也没脸真的抱怨啥……况且,要他跟荀攸、程昱、郭嘉他们交换?那此战非大败亏输不可;跟毛玠换吧,他前一世数学就苦手……

    他只是琢磨着,与其如此,自己还不如出差哪……我真想跑路去见趟黄祖啊,可惜你这回却不肯放了,又派那个没蛋用的王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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